2008年2月13日 星期三

第1章 然後與「他」相遇

就如戲劇一般


松浦想我參加《機動戰士鋼彈》的試演會,由我扮演亞姆羅·雷一角,應該腦內是想像著我在《次郎物語》中的形象吧?可能是在想飾演過次郎的我,要演多愁善感的少年應該沒問題吧?可能那時已經28歲的我,要演一個16歲的少年,多有也有點抵抗。
對我來說是個消極的試演會,我最關心的是之後的酒聚。
我被叫到的時候是當日最後的試驗時間。當時在松浦所屬的事務所中一個簡單的錄音室,雖然那天應該有其他聲優出席試演,但我去到的時候已經沒有人了。我在確信會落選的心情下試演,而察覺到我的松浦也「沒辦法了」一般的苦笑地給我錄了好幾句對白做語音測試。
我一面吸著煙,一面等待松浦執拾回去,目光就停在接待桌上的節目資料上。雖然不是特別有興趣,但反正沒有事做,就隨手揭了幾下。那時候,我的眼就盯著角色設定的插畫上。

安彥良和手中用柔和的線條畫出的角色,醞釀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色調和存在感。
即使是漫畫和動畫的門外漢的我也很快理解到,安彥所繪畫的角色,是以前動畫中從未有的嶄新事物。那種從紙上跳出來的躍動感和立體感,我一瞬間就成為安彥所畫的角色的俘虜。安彥畫的畫,在我認識的漫畫、動畫都找不到一樣的,給我一種全新感覺的真實感。
特別是在當中,我的眼緊緊釘著一個帶著面具的青年將校那角色的畫上。我感到他的氣質與風格都跟其他角色不同。看著他的表情和全身像,我自自然然地充滿「這傢伙應該是這樣說話吧」或「應該是用這種感覺的遣詞吧」的靈感。

他的名字,叫夏亞·亞茲納布──。

我打開混音室的門,向在幹著甚麼工作的松浦說:

「不好意思,可以讓我演這個叫『夏亞·亞茲納布』的角色嗎?」
「吓?可以是可以的……。」


從松浦看來,對動畫那麼消極的我竟會主動請纓接受角色的試演,應該感到很意外,在心想不如讓我試一下吧的心態下,收錄了我的語音樣本。沒記錯,對白應該是從第1話的劇情中抽取出來的。

和松浦二人離開事務所的時候,周圍都已經亮起霓虹燈了。松浦和我進了附近一家酒館,一邊閒聊一邊喝酒。但卻沒談到今天試演會的事。
大概過了一小時左右吧,松浦突然開口說:

「小秀,要不要演夏亞?」

當然我不會有異議了。

「可以嗎?」
「好的,就這樣決定了!」

這就是我跟「他」──夏亞‧亞茲納布,永遠深交的開始那一瞬間了。我自己回望,也覺得「就如戲劇一般」,但這就是我與「他」相遇的真實了。

可是,在松浦的音響監製的立場上,並沒有遴選演員陣容的最終決定權。後來才知道,從那時起才辛苦了。原來那時,夏亞的角色幾乎已經內定了給某位聲優了,而 廣告代理商和電視台的製片、贊助商亦同意了,去到這地步才推翻人選,可想而知會是有多困難。況且,看到在聲優方面如同外行人的我,感到不安也是理所當然 了。

松浦對我提都沒提這些事。我知道這些事時,是在正式決定演員陣容之後的事了。在松浦帶我跟日本日昇(現稱日昇)的製片澀江靖夫見面時,在路上時他無意中說了句:「今次真是讓澀江辛苦了呢。」

「是有點狀況啦,不過當然與小秀無關了。」

雖然他不肯再告訴我詳情,但我多少也察覺到了。是因為強要去試夏亞的角色的關係……。
到了約定的地點,跟澀江打了招呼、過了一段落後,我問:

「這次好像麻煩了你不少吧?」
「不不,真正辛苦的還是松浦啊。比起這個,請在新節目中好好加油吧。來,乾杯吧。」

外表粗豪有點像黑社會的澀江說。那一晚再沒有觸及那話題,我們談著令人懷念的電影、過了愉快的一個晚宴。
關於松浦和澀江如何在此事上盡力的詳情,我至今仍不得而知。但不管怎樣,我肯定我能夠越過種種障礙、把稀世的角色夏亞·亞茲納布這枝棒接到手,都是有不少人託付給我的。

如同我之前所說,我本來並不特別想當動畫聲優,在《鋼彈》的試演會上也很消極。可是在那時候,當我偶然看到安彥所畫的夏亞·亞茲納布的設定圖那一瞬間,我就變得無論如何都想演這角色。

回想這段插曲的時候,我想:
「我是被夏亞叫住了」

然後我相信了這命運。如果松浦和澀江不是深深了解我,我一定要會生為飾演夏亞的男人吧。如果不是安彥畫了夏亞那麼有魅力的人,給予理性家的我演出的靈感, 我一定不會這麼想演動畫角色吧。然後若沒有承認我的的演出、讓我繼續演出夏亞的富野導演的才能,我一定不會有作為聲優的今日。雖然全都是結果論,但我一直 在想,一定是數多的偶然把我和夏亞命運的連在一起,然後在不同的人的才能和努力下才得到的幸運。我跟夏亞兩方,都是受澤而相遇。
就此,我們展開了共步的長路。


《機動戰士鋼彈》開始!



終於開始收錄了。
在進入錄音室前,雖然看了劇本和分鏡,但只有模糊不清的印象,但當到了彩排,看到實際投在螢幕的映像時,我就明白這跟我以前所想的機械人動畫完全時兩回事。

「由於地球人口激增,人類移居太空,已過了半個世紀。在地球周圍的巨大人工都市──殖民衛星,已成了人類的第二故鄉。人們在那裡生下孩子、養育、然後死去……。
宇宙世紀 0079 年,距離地球最遠的宇宙都市第三區自稱為吉翁公國,向地球聯邦政府發動獨立戰爭。在短短一個月的戰爭中,吉翁公國和地球聯邦政府的總人口已死去一半。
人類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恐怖。戰爭陷入膠著狀況,已經過了差不多8個月了……。」

《機動戰士鋼彈》第1話【鋼彈站立大地上】

聽到永井一郎厚實的旁白後,我更確認了我的想法。能夠決定作品的方向性,是個很出色的旁白。
而看了第1話之後,我感到一直以來對動畫的偏見,都好像一掃而空了。
夏亞初次在電視畫面登場的畫面,鏡頭是由下面對著夏亞的樣子拍上去,但卵覺得這種出場方式很帥。充滿了「這傢伙是誰!?」這種吸引觀眾的魅力。在製作進度 經常都很緊張的電視動畫中,很多時在配音的時候連畫都沒有,或是最多只是拍了分鏡的線畫而已,但《機動戰士鋼彈》則很幸運,在配第1話時膠卷已幾乎全部完 成了。我們當然也不能輸給作畫人員的努力了。


夏亞:我也是個沒運氣的人呢,在作戰歸來的時候竟會遇上那種獵物。嘿,是對方好運吧?
杜倫:是,夏亞少佐。不過,在那種偏僻的地區(殖民衛星)真是會有V作戰的基地嗎?
夏亞:有的啊。可能正在開發比我們的薩克的機動戰士也不定。
杜倫:怎可能……在那種偏僻的地區?
夏亞:太晚了。
杜倫:來了。暗號是C-C-2。
夏亞:看吧。如我所料。
杜倫:那麼,聯邦軍也有機動戰士了嗎?
夏亞:應該想作開發已經成功比較正確。


只是看了這個初登場的場景後,我記得自己已經掌握了夏亞七成的演技了。當然,是「以我自己所想」的了。

主要跟我談如何演繹夏亞一角的,都是松浦。當然富野導演都會露一下臉,但從來沒有「應這樣做、要那樣做」之類的說話。在我從安彥畫中所看到的夏亞形象,他是個聽明理智、無論何時都不會慌張、擁有堅強意志的人,我就根據這些而去演夏亞。
今次集結的陣容中,包括在《無敵鋼人泰坦3》中飾演與我對敵的男主角‧破嵐萬丈一角的鈴置洋孝,演出聯邦軍的青年士官布萊特·諾亞;而我妹妹亞爾黛茜亞·索姆·戴肯由《泰坦3》中飾演萬丈助手的三條レイカ的井上瑤負責;而操作聯邦最新銳艦白色基地的女性士官米萊·八洲,則由在《泰坦3》中飾演負責製造氣氛的少年トッポ一角的Chako、亦即白石冬美演出。還有飾演保政·良的飯塚昭三和飾演基連的田中崇(現稱銀河萬丈),都是在西片或海外電影時一起合作過的,所以大家的呼吸很快便可以一致了。
錄音室中雖然有不同的麥克風位置,但大家自自然然地分成左邊聯邦軍、右邊吉翁軍兩邊,而飾演夏亞的副官杜倫的永井一郎則總是坐在我的隔離。
永井是在我很喜歡的的海外劇集《皮鞭》(Rawhide) 中替保羅·布雲尼格(Paul Brinegar)一角配音,我也一宜很仰慕他。知道可能跟他一起合作的時候,我為「終於可以如願以償了!」而深感興奮。
過了幾個月後,永井曾對我我演出夏亞時說「演得不是很好嗎?」,還記得那時候真的很開心。可能由於我是動畫的外行人吧,我覺得永井演的杜倫,和我演的夏亞之間自然的空氣,是因為我們想要營造「大人的戲」。
舉例說,永井演出了磯野家家長的波平一角的《蠑螺太太》,當中的角色都是活在同一溫度下,才成了一團和樂的戲;但在《機動戰士鋼彈》這作品中‧不同的角色 之間有著不同的溫度差。夏亞與亞姆羅、夏亞與雪拉、夏亞與杜倫等,各個角色不同的溫度差對比,成了這劇的關鍵。而以聲優去演這個角色,是《鋼彈》有趣的地方。

夏亞:沒有被月神二號的雷達捕捉到吧?
杜倫:是。雖然米諾夫斯基粒子濃度比較稀薄,但沒該沒問題吧。
夏亞:敵人就在眼前卻沒被捕捉到,真是奇妙呢。也就是說科學戰去到盡頭的話反而會回到以前有視界的戰鬥去。
杜倫:少佐,要幹掉月神二號嗎?
夏亞:杜倫,就如你所說。擁有那種軍備的杜倫,一般的軍略家都不會想到只用這艘姆塞去攻擊的。
杜倫:所以才要攻擊。
夏亞:我有對策的,杜倫。
杜倫:那我期望著了。
《機動戰士鋼彈》第4話【月神二號脫離作戰
在吉翁軍中,對比起夏亞淡然思考作戰,杜倫則是向士兵發出檄文。我想,永井不也是分擔這種勞苦嗎?
就如為了讓年輕的夏亞作為皇牌機師活躍作戰,旁邊要有像杜倫這種堅厚的軍人副官一樣,在不習慣演動畫角色的我旁邊,能夠有經驗豐富的永井,對我來說真是從心感謝。能夠安心地演夏亞,我想都是因為有永井在的關係。


演夏亞的深奧


雖 然有著夏亞他走到我那處的經歷,但對我來說,夏亞也是一個很易走進去的角色。在《機動戰士鋼彈》開始配音後約三個月左右,夏亞這角色的方向已經決定了。而 富野導演和松浦,也沒有特別說過修正方向的話,所以我想我得出的結論應該沒錯吧。也可能是富野雖然覺得試驗錯誤,但想著「試試交給池田幹吧」吧。
的而且確是有著其他的方向性,但想到夏亞到現在還受那麼多人鍾愛,可能我的方向是正確也不一定。
在第一組完結的時候,我感到夏亞正確實地走入我當中。

夏亞:老闆。
男人:就由我來請客吧,好嗎?
夏亞:親衛隊的人嗎?
男人:看得出來嗎?
夏亞:是氣味啊。基西莉亞的人嗎?
男人:真不愧是少佐。
《機動戰士鋼彈》第12話【吉翁的威脅

在最初電視播放的《鋼彈》中仍記得,夏亞被左遷後在地球的某間酒吧中,一面聽著基連白熱化的演說一面喝酒那一幕。我很中意那時候夏亞與從吉翁派來監視他的人之間的對話。
夏亞只憑對方發出的「氣味(氣氛)」就看穿了他是吉翁的間諜。從這句話看到,夏亞和對方的位置逆轉、夏亞佔了優勢。相對於慢慢增加熱度的基連的演說、二人淡淡的角力,就如戲劇中的對比。
會將這種戰略性的對白用於動畫中,這才是富野導演。以音樂做比喻的話,就是「在有強音記號的地方,加個極弱音」,雖是這種強弱的平衡,但我認為卻可以好好的將狀況和對白置入。

拉拉:大佐,由今天開始請穿上標準服出擊吧。
夏亞:嗯,既然拉拉這麼說的話。
《機動戰士鋼彈》第41話【發光的宇宙


在差不多最終回時,有場拉拉·遜叫夏亞「穿上標準服」對話的戲,我很喜歡那時夏亞與拉拉間流出的艷色。
我曾向富野導演問過夏亞與拉拉間兩人的關係

「這二人是在戀愛中嗎?我可以用這氣氛去演嗎?」

富野笑笑地說:

「可以。」

用一般人為例,就是同居的戀人對你說「今天看來會下雨,請帶雨傘出門吧」同樣的感覺。二人之間,流著令人舒服的溫暖。於是我用令全世界男人都羨慕的氣氛,多少加了情深的感覺地演出。
恐怕想出這這對白的富野導演自己本身,也是「希望可愛的戀人會對自己說的夢之對白」吧,當然這是我自己臆測、沒對富野導演說過的了。
「既然你這麼說的話」這對白,我也很想在現實中很酷的說出來。

報告員:姆塞已被幹掉、重巡洋艦齊貝已經前進了。一部機動戰士都看不到,完全不知道戰鬥的發展。
拉拉:白色的機動戰士會贏。
夏亞:嗯?沒看到鋼彈啊。
拉拉:我是知道的。大佐也是為此所以才會檢我這樣的女人吧?
夏亞:嘿、拉拉真是聰明。
拉拉:嘻。
《機動戰士鋼彈》第34話【宿命的相遇

這二人微妙的距離感。
我想這就表達了夏亞與拉拉之間的距離感。就算拉拉向夏亞撒嬌,還是會以軍階「大佐」稱呼夏亞;而夏亞對拉拉則以上司與部下以上的關係說話。可以看到,在此之前一直都是個絕對的軍人的夏亞,有一點依存拉拉了。
為了這效果而組成這場戲,富野導演也是個很浪漫的人吧。我為導演詞彙之深、編劇能力之高而驚嘆。


為何是「你"也"已經是大人了吧」呢?


說到微妙的距離感,夏亞和亞爾黛茜亞兄妹間的距離感也很微妙。對夏亞來說,恐怕只有亞爾黛茜亞是他會擔心安危的人。這可從夏亞捨棄凱斯帕爾之名後,依然將她視為庇護的對象這點看得出。

布萊特:除了了手提箱上附了寫給你的信之外我就甚麼也不知道了。奧姆也是。有甚麼頭緒嗎?
雪拉:有的。
布萊特:雖然我有拆閱的權利,但你可以告訴我嗎?手提箱裡面的內容和寄出人。
雪拉:我想手提箱裡面的一定是金塊。
布萊特:沒錯嗎?
雪拉:恐怕沒錯。
布萊特:寄出人呢?
雪拉:夏亞·亞茲納布……紅彗星。
布萊特:……怎會這樣的。
夏亞:(OFF)實踐了剛才的約定。給那溫柔的亞爾黛茜亞·索姆·戴肯。 凱斯帕爾·雷姆·戴肯。附上愛。
雪拉:哥哥……。
《機動戰士鋼彈》第38話【再會、夏亞與雪拉

在最終回,夏亞對亞爾黛茜亞告別的那一幕,夏亞曾說出「你也已經是大人了吧」這句。
這裡最重要的是,「你也已經」這句話想表達的事。一般來說「你已經大人了吧」已經足夠,而這個「也」,可以想作夏亞把自己也算進去,在「也」之中加入了 「是時候」或是「徹底一點」的想法。自己也是、亞爾黛茜亞也是,即使討厭也會變成大人,走向各自的路。而夏亞則將他、作為兄長,想她成為大人,走戰爭以外 的道路的想法,告訴亞爾黛茜亞。

夏亞:這裡的空氣也變得稀薄了。亞爾黛茜亞你快離開。
雪拉:哥哥你怎麼辦?
夏亞:我明白到撒比家的人始終是不能原諒。我去了結它。
雪拉:哥哥!
夏亞:你也已經是大人了吧、忘掉戰爭,做個好女人吧。亞姆羅在喚著你。
雪拉:亞姆羅他?
《機動戰士鋼彈》第43話【脫出

雖然跟亞爾黛茜亞告別,為了跟撒比家決勝負而與基西莉亞對峙,但對我來說,夏亞自己的戰爭,已經在葬送基西莉亞的一瞬終結了。所以雖然在電視版 《機動戰士Z鋼彈》和劇場版《機動戰士鋼彈 逆襲的夏亞》中也有夏亞·亞茲納布這角色出現,但在有關夏亞的生存方式方面,我總覺得好像有點地方不太對勁。

夏亞·亞茲納布這男人,是個可以接受被卡密兒痛毆、或者只是追隨拉拉的影子而發動戰爭的人嗎?
他會這想輕易否定自己的作風嗎?
在劇場版《機動戰士鋼彈Ⅲ 相逢在宇宙》的最後一幕中,他在宇宙戰艦上往地球啟航。要將夏亞的故事結尾,應該沒有其他更好的場景了吧。
我覺得,這就是所謂《初代鋼彈》的終結。
為免大家誤會我先說明,雖然今次劇場版《機動戰士Z鋼彈》三部曲也有演一年戰爭後的夏亞,但在電視版中描述我接受不到的夏亞那部份都大幅改寫過,我也喜歡這作品的。
《鋼彈》這作品固然是套有趣的機械/動作作品,但我想這麼仔細地營造劇場,才是接近30年也備受喜愛的秘訣。


被鋼彈支持者包圍


當《鋼彈》成為動畫迷之間的話題後,不知他們從何處知道,我們去的那所錄音室的周圍,開始聚集了支持鋼彈的支持者。雖說是「出面等待」,但情況開始逐步升 級,堵住了隔離賓館(所謂的愛情賓館)的入口,賓館的人也跑來抱怨了。可是那熱情變得越來越強,最後那賓館結業了,變了現在的停車場。
我在作為劇集演員經驗過的作品中,當然也見過等見偶像的擁躉,但和偶像歌手的擁躉比起來,等候鋼彈的孩子乖巧得令人吃驚。就算是久等了的飾演亞姆羅的小徹在前面經過也不會嘩嘩大叫,就好像是在喜歡的聲優面前,大聲叫是件羞人的事似的。
在《機動戰士鋼彈》電視劇播完之後,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《鋼彈》的人氣開始上升,動畫雜誌有搞活動、而我的事務所也收到舞台演出的工作。雖然主張凡事不試 知知成敗的我結果也去了九州,但那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站在活動的舞台上面。看到怎麼也冷靜不下來的我,大前輩的富山就笑著對我說:

「不要緊、不要緊,小徹。你只要走出舞台,那些孩子就會把氣氛活起來。」

對於在《宇宙戰艦大和號》中飾演古代進的國民人氣聲優的富山敬當然可以理解,但提到動畫角色,我也只不過演過夏亞而已。所以很擔心會場的人會不會都有「池田秀一?誰來的,這個人是?」這樣的反應。

「我走出去的瞬間,會場變得水靜鵝飛的話該怎麼辦?」

「就說不要緊了。我當初也是這樣的。搞熱氣氛可以全部交給前來的擁躉,我們只需要自然放鬆在其中就成了。」

輕描淡寫地說出這話的富山的臉上,一點緊張感也沒有。
當富野被叫到走出舞台後,立即響起震撼整個會場的歡聲。在舞台後的我心想「敬先生果然厲害哩。我不如就這樣回去吧?」時,已經在讀我的名字了。已經再逃不了。
我跟住呼叫向舞台踏出了第一步,從漆黑的布幕後走到被射燈照得刺眼的舞台中央。
一瞬間,會場鴉雀無聲。

「果然是不應該出來吧……?」

在我腦裡正想著如何逃離那兒時,從觀音席射過來的燈光照到我身上,與此同時,響起了前所未有的歡呼聲和支持。

「夏亞──!!」

在活動中聚合在一起的支持者的聲音,用比台上甚麼的揚聲器都要大的聲量和音壓,把舞台搖動。
我在那一瞬間呆住了,步向台中心的腳也止住了。我的視線,對著從坐椅上站起來歡迎我的支持者身上……。

「是不是將我跟誰搞錯了?」

雖然這麼想著,但他們喊著的名字,是夏亞和我的名字。他們正在支持的,很明顯是我,以及我在演的夏亞·亞茲納布。
視線移回舞台上,我看到富山用少許惡作劇的表情,就像是在說「都說了吧」地對著我微笑。我輕輕地對富山笑了一下,然後慢慢的踏出舞台。
那時候,我已差不多30歲了。是即使沐浴在擁躉的支援之中,也不會將自己誤當為偶像的年紀了,於是我冷靜地接受了。但想到我一直以來作為穿著破舊服少年所得的評價,在得到180度不同的支持者層時,那時候,我察覺到一件事。
從 從演《沒出息》或《次郎物語》起時就知道,觀眾是不會察覺到演員跟所演的角色之間的間隙的。在童角時代,對我說「次郎,要努力啊」或者「要多吃點好東西 啊」的人不知幾許。當然我沒有繼母在虐待我、而先父也不是很辛勞。但對每週享受我們的劇集的人來說,比起我真正的私生活,我所演的少年的形象更為強烈,所 以演員的我們也要留意別破壞觀眾心目中的形象。
面對如此狂熱支持我的擁躉,我抱著無論如何都不能破壞夏亞形象,對作品和支持者都揹上了責任。我亦是因此而決定,在盡可能的情況下,都不直接出現在擁躉的面前。在擁躉面前和藹可親地一面笑著「我是夏亞,謝謝你」一面給他們簽名的夏亞·亞茲納布,難道是鋼彈支持者渴望的嗎?
對他們來說,夏亞有需要是個在觸不可及的地方裡的帥氣的大人。即使我的私生活跟夏亞的樣子疏離了也好,在擁躉的面前我就要扮演夏亞。
我覺得這是作為聲優,對支持者最低限的禮儀、亦是我作為聲優的自豪。


比古谷一行更多的仰慕信


最近,我在《機動戰士鋼彈 Seed Destiny》中演了吉伯特·杜蘭朵一角,比起《機動戰士鋼彈》時代,聲優的擁躉比偶像歌手的有過之而無不及,不禁覺得時代已經不同了。雖然如此,對於肯定我們演出的角色、肯定地守望著我們的擁躉,我對他們的感在還是感謝的。
站在劇場版《機動戰士Z鋼彈》系列的活動的舞台上時,我看到那些由20年前起一直支持、現在已經是30多40歲的鋼彈擁躉,在「嗯嗯」的一面點頭一面聽著我們說話。看到這個,我不禁覺得能夠演到鋼彈系列中夏亞這稀代的角色,實在是太好了。

說 回《鋼彈》播放的時候吧。當時最能實在感受《鋼彈》的人氣,就是擁躉寄來的仰慕信了。當時,古谷一行跟我待在同一藝人事務所,但明顯地,比起給古谷的仰慕 信,寄給我的遠為多了。當然那時候,古谷是在演横溝正史筆下的金田一耕助系列、人氣擋都擋不住的藝人,知名度固然是古谷壓倒性的高了吧。不過,說到會寫信 到藝人事務所那般熱心的擁躉,就要數鋼彈擁躉比較多了。當時事務所中當聲優的就只有我一個,這種過熱甚至令事務所社長擔心到說:「怎麼辦啊?」,現在也成了笑談之一。


《機 動戰士鋼彈》大熱的時候,小徹和鈴置,還有演凱·西登的古川登志夫,跟野島昭生、曾我部和恭等一起組成「Slapstick」樂隊而大受歡迎。而他們發售 的唱片也大賣,當然也有偶像歌手級的歌迷追隨了、而在全國各地舉行的演唱會,也經常是滿座的。其後也擔任了不少電視動畫的主題曲或插曲。

其實,我當時也有出過一隻叫《紫陽花》的單曲碟。可能會有人驚訝「為什麼夏亞會唱演歌?」吧,但我只是想「唱跟其他聲優不同的東西」,由於歌舞已經被小徹和三矢雄二選了,那就選演歌吧。
可是,當時找聲優演出的活動很多,我也被叫到幾個活動的台上,在他們唱完快板的流行歌後,到我上台唱演歌時,一直都在沸騰的全場頓時靜了下來。在燈光照射下,我心中一面想著「糟糕了……」,一面在台上唱歌。

「我的唱片賣得很好啊,如果當時簽了版權的話應該可以賺不少啦。」
往後,跟小徹談到唱片的事時、小徹這麼說。

「我是有簽版權啦,不過根本賣不出,如果那時是用不回貨的方式進貨就好了。」

成功與否,有時果然是要看時運的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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